终于,今年最疯狂、最浪漫的电影来了。
5 月,《分手的决心》 于法国戛纳首映,烂番茄新鲜度迅速蹿到 100%,戛纳电影节场刊 《银幕》 给出了全场最高分 3.2 分。该片创下了韩国电影海外版权销售纪录,近日还宣布将代表韩国角逐奥斯卡。
中国 「文艺女神」 汤唯与韩国暴力美学 「教父」 朴赞郁导演这对组合,让国内影迷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全片。如今 《分手的决心》 上线流媒体平台,粉丝们终于可以一睹为快了。
朴赞郁一改往日标志性的暴力色情风格,转而讲述一个含蓄而充满危险气息的爱情故事。
导演公开承认,这是一部几乎为汤唯量身打造的电影。的确如此,有人看完电影,说她根本不用 「演」。
《分手的决心》
朴赞郁不是第一个愿意追着汤唯 「喂饭吃」 的名导。此前,《地球最后的夜晚》 剧本也曾为汤唯量身定制,导演毕赣说 「写剧本的过程中,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汤唯,绿衣红唇,危险而迷人」。
汤唯从未拿下华语市场主流的影后奖项,几个月前携 《分手的决心》 亮相戛纳时也无缘影后,但这并不妨碍众多知名导演想与她合作。
汤唯,为何成为他们的缪斯女神?
导演成就缪斯,缪斯成就作品
汤唯在 《分手的决心》 中,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惊喜。
这部电影故事内核很简单 (以下含剧透)。
《分手的决心》
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刑警,而他们的缘分却总是离不开诡谲的命案。
影片大多时候是以男主角的视角进行的,观众跟随他层层剥开案件真相,最后发现那个被凝视的美人才是真正的猎手。
豆瓣影评称,该片其实是一个标准的 「侦探爱上蛇蝎美人」 的故事。朴赞郁 「凭借自己用镜头外化欲望的本领,演绎出了一场奇诡曲折的虐恋」,而汤唯饰演的女主角 「本质上是男人投射自身欲望的画布」,朴赞郁 「似乎只想要她耐人凝视的神秘感」。
与汤唯以往的角色略有不同,这次,她更像是暗黑的 「反派」。
她所饰演的宋瑞莱,是一位 「白切黑」 式的蛇蝎美人。「白切黑」,指的是初看外表天真无辜的人物,但当你把这个角色 「剖」 开去分析,会发现她可能是病态的,甚至是阴狠的。
《分手的决心》
在看完电影之前,你可能很难相信演惯了文艺青年的汤唯能驾驭这种角色。但是她天生让人猜不透的气质,居然意外地契合 「蛇蝎美人」 的危险气息。
第一个案子里,宋瑞莱的丈夫在爬山时坠亡。男主张海俊怀疑宋瑞莱是凶手,在寻找证据的过程中,被这个女人的美丽和忧郁吸引。
可当张海俊用望远镜监视宋瑞莱时,镜头拉远,观众发现那个被监视的人其实是他自己。随着剧情进展,你才会慢慢琢磨出宋瑞莱原来一直在牵着他的鼻子走。被一个男人凝视的同时,她享受着,并反过来凝视和掌控对方,实际上牢牢把握着主动权。
《分手的决心》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暗潮汹涌,也只有长着汤唯的脸,宋瑞莱才能如此复杂而真实。热恋的时候,她是温柔可爱的,但转眼,你就会在她眼底瞥见某种极强烈的欲望一闪即逝。汤唯无需技巧,一个松弛的笑容,就能把这一瞬间演绎到极致。
宋瑞莱给张海俊涂润唇膏时的笑容。/《分手的决心》
外媒称汤唯这次贡献了生涯最佳表演。她的表现的确令人眼前一亮,但她本人却未能拿下奖项,而朴赞郁则获得了最佳导演奖。
究其原因,宋瑞莱这个角色,是朴赞郁为汤唯量身打造的。
朴赞郁说,他与编剧郑瑞景一拍即合,决定女主角要是一个中国人,这样就可以邀请汤唯来出演。
导演和编剧把对汤唯以往所有表演的印象,作为塑造宋瑞莱的基础。他们不仅为她一句句打磨中文台词,还在深入了解她后继续调整了人物性格,使之更贴近她的气质。
「她有一种天生的优雅——你可以从她的坐姿、走路方式和说话方式中看到这一点。瑞莱也有极强的自尊,为人坦率。她从不害怕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她相当固执。这些都是汤唯本人的特点。」
郑瑞景谈为汤唯打造角色。/看韩影
有网友总结,汤唯发挥最好的角色都是游离于社会主流之外的边缘人。
《色,戒》 中,王佳芝被家庭抛弃,被同学抛弃,最后被情人抛弃。《晚秋》 中,安娜弑夫入狱,在牢狱七年只有三天假释的时间拥有爱情。《分手的决心》 里,宋瑞莱是偷渡移民,遇见一位对她好的男人都舍不得放手。
从李安、金泰勇到朴赞郁,他们都准确地提取了她气质中的 「漂泊不定」 和 「坚韧」,挖掘了她最适合角色的一面,才成就了作品。
不是每个导演都能用好汤唯
很多人第一眼粉上汤唯,是因为她的长相。
汤唯。/《色,戒》
游离、神秘、天真、知性、倔强……究竟该怎样形容汤唯的脸?
张爱玲笔下的王佳芝,有着一张柔中带刚的六角脸,「稍嫌尖窄的额,发角也参差不齐,不知道怎么,倒给那秀丽的六角脸更添了几分秀气」。
导演李安就看中了汤唯这样的一张脸。正如网友的神评价:「可能是中国内地女演员里唯一看上去像念过书的人。」
导演李安评价汤唯气质像国文老师。/安徽卫视
2006 年,李安准备拍摄 《色,戒》,为女主角 「王佳芝」 千挑万选。当红女星章子怡、舒淇、大 S 等都曾被考虑过,最后他却选择了新人汤唯。他说:「汤唯是祖师爷赏饭吃。她听戏的那个眼神,我知道,就是王佳芝。她本身的气质是我要保留的。」
李安不仅看人眼光毒,而且擅长培训新演员。据说 《色,戒》 拍摄 118 天,114 天都在拍汤唯。汤唯进组后,李安给她安排了 3 个月的集中培训。上海话、苏州评弹、打上海麻将、穿旗袍和高跟鞋走路等,堪称魔鬼。
身为女学生的王佳芝 (汤唯饰)。/《色,戒》
李安以对演员十分严苛著称,通过长时间集训和一遍遍讲戏,他帮助汤唯融入了 「王佳芝」 这个角色里。她的天真青涩,属于女学生的那一面;她的妩媚忧郁,则是假扮富太太的特务的那一面。
《色,戒》 上映后,轰动一时,汤唯也拿下了当年中国台湾金马奖最佳新人奖,在国内外名声大噪。
《晚秋》 导演金泰勇选择汤唯出演女主角,是因为看了她的照片,觉得她虽然年轻,却有一种成熟感。无需化妆,无需表情,甚至无需台词,她就能贴合安娜一角的忧郁。汤唯以 「欲言又止」 的气质给电影打上了独属于她的烙印,人们惊叹:「她天生适合文艺片。」
《晚秋》
不过,不是每个导演都能用好汤唯。
她是典型的体验派,她的 「钝感」 对导演而言往往难以驾驭。所以提起她的演技,人们的评价通常是 「飘忽不定」。
拍 《三城记》 时,导演张婉婷对汤唯演戏的方式说得一针见血:「一定要把电影场景做到非常真实她才能入戏,爆破戏一定要真的在她身边爆破,用扁担挑孩子一定要她自己真的在挑,跳海戏一定要把她真的扔进海里,只有这样她才觉得是真的,才能入戏。」
汤唯自己也说,她感受不到的,就演不到。
汤唯谈自己的演技。/新娱乐在线
一旦角色性格与汤唯的气质不符,就会造成强烈的违和感。这在商业片里表现得尤为明显。
《北京遇上西雅图》 里,汤唯扮演一位俏皮可爱的拜金女,卖力但缺乏说服力。即使抛开汤唯对角色情绪处理的粗糙,你也很难相信那个肤浅、牙尖嘴利的姑娘会是汤唯。
与同一导演薛晓路再度合作的 《吹哨人》 中,汤唯哭戏僵硬,演技被嘲。有网友甚至劝她息影,「这样大家以后回看李安作品的时候还能念念她的好」。
《大明风华》 里,由于孙若微这个角色缺乏内在逻辑,汤唯似乎很难代入。女主与其他角色融入不到一起,汤唯也成了一众演员里的演技 「洼地」。
汤唯在 《大明风华》 中的演技堪称灾难。/《大明风华》
陈可辛曾说过:「演员没有说不会演,只有导演不会选,你选对了,他就会演。」
汤唯就极度依赖导演的选择。她似乎只适合那些能够精准捕捉她这种特质的导演,像一颗顽石,需要锋利的刀来打磨,才能迸发光彩。
「不好用」 的她,最稀缺
汤唯作为演员,看似如此 「不好用」,但一直以来都不缺好戏演。你不得不承认,她是影视圈非常特殊的存在。很多人挤破头都争取不到的顶级资源,大导演们追着汤唯给。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邀请她,偏爱她身上有深度的神秘感与不自知的诱惑感。而她本人几乎不需要去适应角色,因为他们总会为她量身打造角色。
人们觉得汤唯幸运,她不争抢,却总能以优雅的姿态接过这些 「大饼」。
但其实她不是一个被动站上舞台的 「王佳芝」。某种程度上,她与 「宋瑞莱」 有更多的共同点。
王佳芝站上舞台,如花瓶一般被人打量、打扮。/《色,戒》
汤唯有惊人的语言天赋。在多年演艺经历中,她学会了上海话、粤语、英语,还会说一定的韩语,语言优势对她走向国际有很大助力。
她比人们印象中更能掌握自己事业的主动权,而且是从容地掌握。读大学的时候,她就以热情开朗的性格收获了人脉,得到了生涯第一个表演机会。
《色,戒》 之后,她独自去英国留学,也能想办法通过影视界人士联系到服装设计师加雷,并毛遂自荐走上伦敦时装设计周的舞台。
除此之外,即使称不上有太多的演技天赋,她也足够努力。为了出演 《黄金时代》,汤唯通读了萧红全部作品,还跑到冰天雪地里去体会她当年的忍饥受冻。她如此下功夫,给合作伙伴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她才能收获业内的好口碑。
汤唯饰演的萧红。/《黄金时代》
汤唯不是拥有 「剧抛脸」 的技巧型演员,她只吃得下 「清冷疏离美人」 这一碗饭。她的确发挥不稳定,但观众永远会期待她的新作品。因为在国产影视雷同的人设之外,汤唯总能给我们带来截然不同的想象。
编剧贾东岩近期在接受 「狐厂娱乐观察」 采访时犀利指出,国产影视片方找不到可以套用的人设模板,就不允许编剧写出新类型的角色。惧怕承担风险,就会导致角色和故事千篇一律。
所以内娱女星只能争着去拍宫斗剧、仙侠剧、职场剧,说来说去都是言情剧。一眼看去,全是与渣男分手、再与小鲜肉谈恋爱的假 「大女主」。甚至女演员年纪稍大一点,就只有去演同龄男演员的妈妈。
批量生产的影视作品,更不会给演员们慢慢琢磨人物的环境,只能造出 《大明风华》 里的汤唯,成就不了 《色,戒》《晚秋》 与 《分手的决心》 里的汤唯。
现如今,国内影视市场缺少汤唯这种类型的演员,她的气质是独一份的。
更缺少的是贴合她气质的、复杂立体的、能够反过来 「凝视」 男性的女性角色,还有容 「汤唯」 们发挥和成长的作品。
而汤唯走向了更广阔的舞台。即将携 《分手的决心》 前往奥斯卡 「刷脸」 的她,或许会成为更多人的缪斯。
参考资料:
[1] 错失戛纳影后的汤唯,究竟拥有怎样的神秘人生路?|蓝小姐和黄小姐
[2]《分手的决心》:《色,戒》 之后最好的汤唯,和沉静内敛的朴赞郁|Ifeng 电影
[3] 汤唯口述:未来,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 中国新闻网